从西北之旅到逃离大厂
本来想写一篇类似“西北印象”之类的随记,回首一下两次大西北团建的旅历,为后续写新疆游记做个铺垫。不想,写着写着,就跑偏了。标题党一回,文不对题,敬请原谅。
想了下,这正如台风“苏拉”的魔性走位,本来深圳如临大敌做好了准备(据闻前几天还有人抢菜),不想冷不丁吹偏了跑到珠海登陆。
上帝操纵棋手,棋手摆弄棋子,上帝背后,又是哪位神袛设下的尘埃,时光,梦境和苦痛的羁绊。
新冠元年之河西走廊之旅
三年前的新冠元年八月,公司一年一度的团建,恰逢当时看了纪录片《河西走廊》,加之求学西北四年,于是极力怂恿同事们选择河西走廊线路,不想成行。往年团建,都是在南方周边城市兜兜转转,可能大家玩腻了海滨沙滩,看惯了南方的青山秀水,慢慢产生审美疲劳了,确实需要开疆拓野。
那次河西走廊之旅,让我们见识到了大西北的粗犷辽阔,冰川雪山的巍峨壮观,戈壁滩的荒凉、大漠的苍茫,边关的寂寥、塞外的雄浑,点燃了大伙对大西北的出游热情,也激起了大家一路向西再出发的探索向往。
这里插个幕后花絮,在旅行接近尾声之际,甘肃局部爆发了疫情,伴随着后期疫情的蔓延,公司计划中的团建都取消了。所以,疫情期间能成此行,也算是团队赶巧的幸运和共修的功德回向。
当时,从西北回来,还饶有兴致地发了两条朋友圈。
一则是观兰州之粗犷初印象和张掖丹霞之多彩有感:
西北偏北,羊马很黑。
河西走廊,张国臂腋。
浑浊的黄河,粗犷的兰州,
七彩的张掖,苍凉的大漠。
另一则是过酒泉观敦煌,看《又见敦煌》落幕所感:
城下有泉,其水若酒;敦者大也,煌者盛也。
归晚星稀兴未尽,多情鸣沙山,柔情月牙泉。
又见敦煌,云飞丝路天;再见敦煌,千年一瞬间。
文艺青年的体质就是喜欢抚今追昔,还喜欢摆弄一点文字。
新冠二年之南疆喀什之旅
一年后的新冠二年,转岗到了新团队,转眼已过国庆,因为疫情起伏,秘书迟迟不批出团申请。随着疫情缓解,于是大家又蠢蠢欲动。组里唯一的留学海龟邓同学,毕竟国际视野见多识广,也是个旅游发烧友,便组织大家出团南疆。
作为一个曾经求学西北精神上的西北游子,我当然最先响应入团,组内其他同学经不住轮番劝诱,浩哥、马哥和宽哥三个同学也很快加入。以邓队长的人脉,又游说了五个隔壁组同学,很快便凑足了十人成团。
由于资本家的鸡贼,怕大家连贯周末请长假,出游时间不能超过6天,因此出游目标限定在喀什地区。踏足新疆,对于大西北的辽阔已不再陌生,但千年古城喀什独特的西域风情,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三步一热巴,五步一娜扎,轻松地掂憧拧步,灵活地移颈扭脖,满街的音乐发烧友,看起来个个都能歌善舞。巍峨的慕士塔格峰、静谧的白沙湖、塔县九曲十八弯的盘龙谷道和帕米尔高原达坂的雪山草原,一路美丽的风光和动人的美景,令人心驰神往又流连忘返。
这里有个难忘的插曲,旅行进行到第三天,兰州等地相继通报新冠病例。而我们深圳的同学是经由兰州转机到喀什,第四天去泽普胡杨林,在泽普县边境检查站,同车随行的浩哥的行程轨迹中出现了兰州,于是我们被劝退。
于是,另一车隔壁组的同事们继续前行,我们一车人则原路返回喀什酒店。途经疏勒县时,由于前一天长沙也通报了疫情病例,从长沙出发的马哥被倒查七天不予放行。负责边境检查的警察蜀黎说,按照防疫政策,如果车要过关的话,马哥必须留在疏勒集中隔离七天。
身为游客,我们固然理解自治区的行政独特性和边疆防控面临的复杂情况,但防疫政策的政治化和层层加码也的确令人费解。首先,马哥离长沙局部报疫区域相隔很远,且没有直接相关或间接接触。其次,我们和马哥已经一路同行了三天,竟然半路只需要隔离他一个人。当然,只能嘀咕一下,抗疫大局当前无从讲这些道理。
刘导和警察蜀黎沟通半天也没辙,我们不停打热线质询政策的合理性,有人出馊主意打算借用安全区亲戚朋友的行程码。关键时刻,马哥冷静镇定,展现出大将风范,决定不连累大家,一个人提着箱子行李下车。好在检查站沿线种了一排树木,马路外面即是田野。在树木的掩护下,马哥溜进了田野,我们便开车驶过检查站。
想想前几日,大家一路还有说有笑,玩得不亦乐乎。而眼前这一幕则充满着戏剧性,有点让人猝不及防。我们坐在车上,看着马哥提着行李箱,趔趄地走在荒田野地间,那背影颇有几分“风萧萧兮易水寒”的悲怆。我们的车子过站,停在几十米的地方静观其变,马哥在地里蹒跚越过检查站也没被发现,于是一路小跑又上车了。
这段逃难经历,对于当事人马哥,估计是刻骨铭心。尽管有惊无险,但估计也是那次南疆游最令人难忘的一段插曲。在车上,我们五个还憧憬着来年一起再游北疆。阅历丰富的刘导说不要想得那么远,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,后来的事谁说得准呢。我们当时还不以为然,没想到刘导的话一语成谶,后续剧情应验了他的高见。
冥冥之中,似乎多了一些对未来不确定性的隐忧。因此,这次的朋友圈比较平实,连几句上彩的文案都懒得写,只上了几张壁纸敷衍了事:
@喀什:放眼皆为壮阔,沿途皆是壁纸,新疆是个好地方!
总是要说再见,相聚又分离
旅途再美好,总要说再见,相聚又分离。后疫情时代,经济衰退下行,大厂也面临着剧烈震荡,各种降本增效改组。所谓“以人为本”,“降本”就意味着裁员。我们所属的边缘部门,长期吃补亏损不受待见,大衰退下面临生存困境,山雨欲来风满楼。大Boss委婉辞职,紧接着部门被合并重组,总监和组长都要走了,人人自危。
年轻人都忙着出去找活路,邓队长去了大上海,浩哥离开带走了马哥和宽哥。而我,作为厂龄最长的IT大头兵,从一毕业马不停蹄地干了十几年,也早已心生倦意。很多时候,人生没有选择,误打误撞进入这个行业,赶上了移动互联网的黄金十年,从这个角度讲我是相对知足的。但是,由于急功近利,我始终没能找到一份事业感。
如苏格拉底对格劳孔的诘问:一个人做一件事如果做得不愉快,费了好大的劲然而成效甚微、劳而无功,你想他能真正热爱这项工作吗?最近看了卡夫卡最荒诞残忍的作品《变形记》,在那(这)个物质主义盛行的时代,人被社会撕裂、被挤压变形,慢慢的变得不像自己,慢慢的失去自我,犹如一只散发着臭气却满身盔甲的甲虫。
在生活与工作中,格里高尔“个体的我”处在被遮蔽状态,他往往只是“公共的我”的饰演者。由于在家庭生活和工作中的一切思想和行为,都不是从一个有独立意志的个体的人出发的,而是以还清债务、供养家人为目的的。渐渐地,他就意识不到自我的存在了,他身上人的个体性被社会性不断地侵蚀、压抑,直到变形。最终,格里高尔成为了事务程式化的工作机器,生活的重压和长期的高强度工作摧残了他的身心健康。
马克思提出了“劳动异化”的理论,即工人感到自己失去对自己从事的劳动的控制的状况。随着流水线作业和分工的细化,劳动异化作为结果之一在现代社会体现得越来越明显。被异化的劳动者与他自己的生产活动、劳动目标、生产过程分离。使得工作成为非自发性的活动,因此劳动者无法对劳动产生认同或者领略到劳动的意义。人口变红利(肉身的矿产化)和精神的无知麻木是异化的基础。在异化的社会,每个人都面临着格里高尔式的挣扎。
在西北上学时,从大二开始听许巍,后来上班脱贫了,我终于买了把吉他,偷偷地自学数年,也没能弹顺溜《故乡》的前奏。作为一个资深巍迷,在十几年“许巍一响,辞职离岗”的感召折磨下,终于在公元新冠三年,我从大厂逃离,重获自由,赋闲至今。
那一年,你正年轻,总觉得明天肯定会很美,
那理想世界就像一道光芒,在你心里闪耀着。
怎能就让这不停燃烧的心,就这样耗尽消失在平庸里……
这迷茫的旋律时常在脑海回响。这么多年,你还在不停奔跑,理想今年你几岁?
年少不应该听许巍,当初就不应该学吉他。